“只有通过足球,我才能了解人及人的灵魂。”
谈及对足球的看法,出生于北非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作家加缪,给出了这样的答案。
1957年,加缪凭借小说《局外人》荣获诺贝尔文学奖,时年44岁的他,成为了这一奖项的最年轻得主。
在那个二战后的迷惘年代,人们在价值错乱的迷雾下无路可寻,加缪与萨特、梅洛·庞蒂、波伏娃等法国作家一同肩负起时代的责任,用犀利的文笔刻画出明日的曙光。
通过对个人生存的微观描绘,个体与境况的遭遇及反抗,存在主义文学也风靡全球。
但鲜为人知的是,加缪与足球还有着一段无法割舍的渊源。
加缪。
“弃体从文”的作家
孩童时代,加缪就对足球兴趣盎然。如果说上帝会赋予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事业,对加缪来说,他的事业是足球,而并非写作。
16岁时,加缪便加入了阿尔及利亚竞技大学足球队,担任主力门将。然而,18岁时命运却将他的人生列车驱向一条分岔的轨道。
由于贫困的生活条件和污浊的生活环境,外加在一场雨天比赛中严重着凉,加缪不幸患上肺结核,多次从睡梦中剧咳惊醒,喉咙时不时充斥血迹。
疾病的困扰,使加缪不得不脱下心爱的战靴,拿起钢笔,用另一种方式与世界抗争。
阿尔及利亚竞技大学队合照,第一排左三为加缪。
尽管无缘成为绿茵场的勇士,但长年以来,足球始终在加缪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。
成名后,加缪依旧时刻关心着足球世界的动向,每个周日的夜晚,他都会守在广播前,期待着自己的母队取得胜利。
教书期间,他一边传授哲学、文学课程,一边当着校队教练,还时不时踢上两脚过过球瘾。
1944年当盟军在诺曼底开辟第二战场时,加缪的第一反应竟是——这下在巴黎的冠军赛一定没得看了!
而在获得诺贝尔奖后,法国电视台询问加缪在哪里接受采访,后者给出的答案竟是——巴黎王子公园球场。
就在去世前的一年,加缪曾发自肺腑地说,在他看来,足球场和剧院才是真正的“大学”。
加缪。
在成名作《鼠疫》中,加缪刻画了足球运动员出身的小人物冈萨雷斯。后期出版的小说《堕落》中,男主角克拉芒斯也有句经典台词,“我从来没有像在运动场上那么真实地充满真诚和热情。”
而在他最后一本自传《第一个人》中,加缪亲笔塑造了“足球少年”雅克——少年时期,足球就是雅克的全世界。
雅克的人物原型就是加缪本人。
作为出生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后裔,加缪在这两个国度都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力。正如他横跨欧非的文学作品一般,特殊的历史情节,使法国足球与北非足球始终难分难舍。
北非足球和法国,一脉相连。
“荒诞”的足球,偶然的魅力
在哲学随笔集《西西弗的神话》中,加缪描绘了这样一个有趣又荒诞的故事。
西西弗因触犯神灵,被惩罚永生只能不停地做一件事情,那便是将一块巨头从山底推向山顶。而后,巨石会因山坡的陡峭滚向山底,西西弗必须不断重复这精疲力竭又索然无味的工作,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、永不停息。
外人看来,西西弗的人生是荒诞的,也是毫无意义的——无尽的疲惫、绝望的前景、巨石的残忍,都令生命失去了色彩。
然而,西西弗却从这场悲剧中跳了出来,他意识到自己是命运的主人翁,推动巨石也好、接受惩罚也罢,都是他自由意识的选择。
当诸神把巨石视作严厉惩罚时,西西弗却微笑以对,展现出对命运的不屑与抗争,把诸神的旨意视为玩笑。
这正是荒诞中的反抗,及对自由的追随。
疯狂庆祝的摩洛哥球迷。
至于加缪为何如此痴迷于足球,也许,恰恰在于这项运动中本就孕育着荒诞与抗争。
本届世界杯,阿根廷揭幕战不敌沙特,难道不是“荒诞剧本”吗?日本队连胜德国、西班牙两大豪强,难道不代表着一种抗争精神?摩洛哥在无人看好的情况下,接连送走西班牙、葡萄牙,难道不是足球和传统世界观念开的玩笑?
正因荒谬,足球才魅力十足,也正因荒谬,足球才能捕获万千灵魂。
而如何才能在“荒谬”的足球中找寻意义,加缪的同伴、另一位存在主义大师萨特,给了我们现成的答案。
萨特曾说:“存在先于本质。”
意思是,人没有一成不变的本质,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偶然性,而没有必然性,无论面对何种境遇,一切总是皆有可能。萨特看来,这便是“自由”的定义。
摩洛哥队杀入四强。
当摩洛哥遭遇西班牙和葡萄牙时,他们的本质是什么呢?人们会说,西班牙的本质是“强队”,摩洛哥的本质是“弱队”。
然而,比赛结果却令所有的定义、印象、观点瞬间崩塌——谁说“强队”一定会赢,“弱队”一定会输?
在“荒诞”的足球世界,总有对抗命运的勇士,抛下种种死板的烙印,在绝望中燃起希望,在“荒谬”中奋起反抗。
这,正是足球与心灵比肩联袂的纽带,也是作家们,心中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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